“服裝廠就是壹座圍城，這幾年想進這座城的人越來越少了。”無錫明麗雅針織時裝有限公司總經理李鳴峰回憶起過往不免感嘆。 曾幾何時，人們開辦服裝廠熱情無法阻擋。“哪怕什麽都不懂，只要買兩臺設備就能像模像樣地操持起壹片廠，賺個盆滿缽滿。” 只是再美的煙花總有冷卻的時候。在李鳴峰看來，紡織服裝業的黃金期終究過去了。近幾年，隨著紡織服裝企業在人工、土地、環保等成本及稅負等越來越高，許多外資企業正在加速將訂單轉移到南亞和東南亞地區，給企業經營帶來了無法想象的壓力。 壹些中小紡織服裝企業接連倒下，連壹些頗具規模的服裝廠也面臨生存危機。 作為穩定就業的定海神針，紡織服裝行業的絲毫變化可謂牽壹發而動全身。然而，對於紡織服裝行業和企業老板而言，苦日子似乎還沒有熬到頭，出路又在哪裏？ ■20多年的老服裝廠 走在薄冰之上 走進明麗雅生產車間，生產依舊火熱。機器規律的轟鳴聲與工人忙碌的操作壹如往昔。誰能想到，這家有著20多年制衣歷史的工廠已經走在薄冰上。 “今年年初的董事會議上，我們討論的主題是明麗雅到底要不要走下去。”李鳴峰的話讓記者頗感意外，畢竟在形勢非常艱難的2015年，明麗雅還是取得200多萬元的利潤，似乎並沒有走到山窮水盡的地步。 “像制衣工廠這樣的勞動密集型企業，近幾年利潤越來越薄，而且附加值很低。”李鳴峰告訴記者，賬面利潤並不能反映企業真實的情況，“大部分利潤是靠手頭資金投資賺來的，而非生產性經營收入，真正要算生產性收入其實是虧損的。” 李鳴峰告訴記者，事實上，“慢性自殺”已經是不少服裝廠當前“新常態”：壹下子關停企業安置員工負擔很重，所以很多服裝工廠“只退不招”，企業逐漸萎縮直至壽終正寢。 “不做服裝做房東”也是眼下不少服裝企業“轉型”的方向。李鳴峰告訴記者，去年新區壹家以做絲光棉聞名的紡織企業突然關閉，企業負責人打電話給李鳴峰，提議將廠房出租給明麗雅，但是李鳴峰拒絕了：“現在不是企業擴張的時候。” “其實今年我們也準備進行廠房重整合並，租出去壹部分廠房，多出來的租金也好讓員工多拿點兒。”李鳴峰說，企業越做越虧，但是為了工廠近700名員工的生活，不得不硬著頭皮做下去。 ■人力成本高企，研發品牌短板，代加工萎縮是大勢 明麗雅的困境不是孤例。 記者采訪的多家制衣企業表示，凈利已經滑落到5%-8%，訂單荒、成本壓力就像巨大“剪刀”在蠶食企業利潤。 以明麗雅為例，從2011年起，公司銷售額都差不多保持在1億元左右的水平，但是凈利潤卻壹年比壹年低，最困難的2014年竟然只有可憐的28萬元利潤，與“巔峰期”10個月創5000萬元利潤的“神話”形成巨大反差。 “現在壹件衣服的價格有壹半是花在人工上。”李鳴峰給記者粗算壹筆賬，2013年公司員工平均年收入是4萬元，2014年漲到44000元，去年達到47600元，人力成本只漲不跌。“十年前，工資占銷售利潤8%左右，現在起碼要占到40%。” 勞動力成本上漲帶來的最直接影響是訂單外逃。“越南壹個普通服裝工人平均月工資100美金，現在我們壹個工人工資起碼要在3500元以上，還不包括交的各種福利金，相差近6倍，這讓我們怎麽競爭？”李鳴峰告訴記者，服裝代工的利潤越來越低，訂單都在向東南亞、印度等生產成本更低的地方轉移。 而在我市服裝企業接連關閉的背後，是紡織服裝業源自“胎裏”的毛病。 據了解，我市之前的服裝產業更偏重於服裝制造業，來料加工或者來樣加工壹度興盛，推動了紡織服裝業的迅速發展。但這種紡織業發展模式產品附加值低，利潤源僅限於代工環節，隨著人工成本提高，其發展優勢已逐漸喪失，相關企業、訂單往東南亞國家轉移已經成為壹種趨勢。 而且在消費升級的背景下，服裝也過了“只要制造出來就可以直接推向市場”的階段，服裝背後所囊括的服務理念、品牌等開始成為重點。可是，縱觀我市服裝紡織企業，大多數都存在明麗雅壹樣的短板——質量沒問題，就是沒有品牌，搞不了研發。 利潤越做越薄，談轉型又“拔劍四顧心茫然”，壹下子關停也承擔不起。明天該不該繼續？明麗雅們如鯁在喉。 ■不想“看別人臉色過日子”，還得轉型升級 作為我市傳統支柱產業的紡織服裝業怎樣才能走出“看別人臉色過日子”的窘迫境地？ “在供給側政策的推動下，服裝行業需要努力才能走出低谷。”李鳴峰建議服裝企業采取“守勢”。“根據市場需求制定產能，目前服裝行業已經處於產能過剩狀態，企業不能依賴擴產提業績。”在他看來，還是要把產品做精、做專才能與東南亞地區拼殺。 陽光集團則是以“主動出擊”尋找新機遇。近幾年，陽光在轉型升級的過程中認識到，現在的服裝產業不像過去的傳統制造業，而是融入了更多新的元素，比如時尚、文化、品牌價值等。淘汰落後產能，實現產品升級，走品牌化道路，提高利潤空間，最關鍵的是要增強創新力，進壹步滿足消費者的個性化需求，增強對消費者的吸引力。 從2014年起，陽光集團嘗試線上下單、線下服務的商業模式。消費者將自己的想法提出來，與企業後臺的大數據對接起來，50秒後即可產出為私人訂制的服裝版型。這壹基於互聯網大數據的信息技術，實現了從壹款壹件到萬款萬件的躍升，讓普通消費者也能享受個性化的服務。今後，企業研發將從服裝版型向款式推進，真正開啟服裝的私人高端訂制潮流。 不過客觀來講，這種“主動出擊”的轉型之路並非所有企業都能效仿。 “2008年前後，我們也打算轉型打造自有品牌，但是缺人又缺錢，最終還是放棄了。”李鳴峰的話道出了很多同行的心聲。來料加工業的轉型並不是說壹句轉型就能完成轉型的事，因為很多來料加工企業只是代工生產，完全沒有自主知識產權和自主權，只靠賺取加工費，轉型將會大大增加企業的成本，而且未必就能引導企業走向新的輝煌。這種伴隨著轉型而襲來的陣痛，讓“明麗雅們”望而生畏，看不到突圍後重生的機會。 盡管殘忍，但或許本土紡織服裝產業強者愈強、弱者愈弱才是符合經濟發展趨勢。在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大背景下，實力較強的服裝品牌逆市擴張，紡織服裝行業集中化的趨勢越來越明顯。 明天，需要思考升級換代的不光是“明麗雅們”，還有整個紡織服裝產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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